徐庄祠堂位于庄子内的西北角,这里边供奉的是徐庄历代庄主的牌位及画像,每逢初一、十五徐家子孙都要来此跪拜磕头,由家族长辈宣读徐家祖训,用意在告诫后世子孙不可忘本,须谨守祖宗遗训,徐庄数百年来享誉大江南北得益于祖辈的心得与教诲。
徐言北一跨进祖祠大门,便见娘亲云念慈跪拜在列祖列宗牌位前,双手合十。徐言北闻着一股熟悉的檀香味,不自觉地跟着在娘亲的身后轻轻地跪了下来,郑重地对着祖宗牌位叩了三个头。
云念慈缓缓起身,上前抚着爱子的头,眼望着他流露出无限的爱意,徐言北唤了一声:“娘。”此刻他发现娘亲的黑眼圈,脸庞现出疲倦之态,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,轻轻地问道:“娘亲昨夜没有睡好觉么?”
云念慈轻轻挽了挽额边散乱的一缕秀发,微微笑道:“娘没事,娘只想好好地看着我的北儿,原来不知不觉我的北儿都长这么大了。”
徐言北喉头一阵哽咽,说道:“是娘太辛苦了,北儿早该替娘分担些事,早该让娘亲享清福才是。”
云念慈笑道:“好孩子,你能说出这番话来,娘真的很感欣慰,你爹在天有灵也替你感到骄傲,我徐家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子孙。你许二叔、苏三叔说得也对,你该是时侯承担些庄内的事务了。”听到这徐言北略有些激动,他知道徐庄有着一些秘密,他是不知道的,打小庄内所有的人对他这个少主只是一味的恭敬,却从不提及庄子的过往,他知道那是他娘亲有意安排的。
这时眼见云念慈转身走近放置在最中间的一处牌位,拿起来伸出袖子细细地擦了擦,徐言北知道那是他阿爹徐进修之灵位,但见她边贴着脸颊边轻轻地摩娑着,幽幽地自言自语道:“修哥,十多年了,你在那边可还好?可还有惦念着我们娘俩,咱北儿可会步入你的后尘?”眼里充满着无限的柔情。虽然阿爹走得早,但在小小的记忆里双亲是极恩爱的。
过了片刻,云念慈忽然问道:“北儿,你想知道你阿爹是怎么去世的么?”
徐言北正自奇怪“步入阿爹的后尘”是何之意?听她这么一问,更是一愕,不明她的话意,说道:“小时侯娘亲不是说过,阿爹是患了肺痨去世的么?”
云念慈并未转身,叹了口气,声音幽幽地说道:“那是娘编的谎话骗你的,其实你爹是练功走火入魔,心力交瘁而亡。”
徐言北“啊”了一声,他极是诧异,为什么会是这样,又为什么娘亲还有二叔、三叔要瞒着他。自小在徐言北的心目中,他阿爹是一位行侠仗义,结贤纳士的大英雄。不过是可惜天妒英才,令他尚在中年便天命归殒,不料原来是这般结局。难道阿爹为人并不是如此光明正大?这却又不对,瞧娘亲,还有二叔三叔对阿爹眷恋恭敬之诚,并不见得阿爹是个行止不端的大坏人。
接着只听云念慈又说道:“娘亲这次说的是真的,北儿,娘一直不跟你说也是为你好。”
徐言北越听越觉得惊奇:“为我好?”
云念慈点了点头,续道:“咱们徐家流传着一套极厉害的刀法,叫幻影刀,乃你高祖徐公莱前辈所创,传了数代,直到你阿爹这一辈。可也不知道为什么,无论是你太爷爷,还是你爷爷,祖父,都十分痴迷练习这幻影刀法,你阿爹更是废寝忘食,夜以继日地练功。自娘亲嫁到徐庄,你阿爹虽然待娘极好,可一得闲便将自己关起来练功,终至于……”说到这便己哽噎不再说下去。
徐言北此刻听到他阿爹的真正死因,不自觉地也流下泪来。他似乎明白了她娘亲有意瞒着他的一番苦心,于是接口道:“所以你们都有意瞒着孩儿,不让孩儿练这幻影刀功,怕孩儿像阿爹那样,入了魔,是么?”
云念慈双手捂着嘴,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,只是连连点头。
徐言北怔了片刻,果然这个大秘密有点太过突然,原来是这样,如此说来娘亲这么做又有什么错的,转头望见瘦弱母亲的脸上憔悴的面容,徐言北只觉喉头哽咽,一步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肩膀,大声道:“娘,这些年您辛苦了。”
云念慈毕竟是柔弱的女人,一想到丧夫之痛,终于再忍不住放声恸哭起来。哭了好一阵,又道:“孩儿,娘本来是要到你过了十八岁才将真相告诉你的。因为那个时侯北儿长大了,有自己的判断能力,甚至我会在想,那时侯也许北儿你就不想步入你祖辈的后尘了,不想再痴于练这门功夫了。孩子,你知道么,其实做个普通人会更快乐些。”
徐言北点了点头,发问道:“那娘亲今日又为何提前将这个秘密告诉孩儿?”
云念慈泪花点点,哽咽道:“为娘也是不得己,近日庄子里出了些事,难保不久会有大仇家寻上门来,你许二叔、苏三叔说得对,若是徐庄遭逢此劫,北儿你得好好活着,却要如何能够躲避仇家的追杀。虽然为娘不希望你习这刀法,但毕竟做不你的主,所以徐庄家老祖宗传下的东西,我还是要交到你手里。”
徐言北心慧聪颖,惊问道:“所以那重要的物事便是在此间?”双目四下游顾。
云念慈不答,缓步走到左首尽头,面对着墙壁一张画像,徐言北看得清楚,那张画像画的正是他的高祖徐公莱,在徐庄他算得是一个极具传奇的人物。但见画上的徐高祖手执一书卷,捻须微笑眼望前方,神态颇为潇洒。
云念慈躬身画像拜了几拜,然后举手便将画像卷了起来,徐言北不知何意,走近前去细细一看,这才看到墙壁竟赫然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洞,像是锁孔,不仔细看还真难被发现。接着不知什么时侯云念慈手中又多了枚钥匙,对准插入锁孔,转动了一下,只听的“咔”轻轻地一声响,脚底正前方的一块地砖忽然从向外一分,露出了一个方形的洞口出来。